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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锈海终于被他们抛在身后。毒性蒸气消散，地面上没有了水洼，天空再次变得清澈。
但仍然有东西提醒他们那个可怕沼泽的存在：与塔恩的战斗结束后不久，奥利安就从同伴手中夺过了方向盘，而这之后一直是他在驾驶攀爬车。震天尊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半昏迷地蜷着身体靠在机舱壁上，手压住身侧大张的伤口。
当他们远离攻击地点后，奥利安立刻清理了那些伤口，但震天尊的自我修复功能没有生效——显然是因为酸液渗入了伤口。不仅如此，情况每天都变得更糟。伤口并没有流出机油——融合炮的爆炸烧结了大部分被切断的能量管线——但却渗出恶心的绿色黏液。柔软的内部线路和破碎的装甲边缘正在腐蚀，无论奥利安怎么冲洗伤口，都没有效果，而他们的溶剂差不多用完了。
奥利安瞥了一眼战士，火种在无能为力的忧虑中抽紧。震天尊现在神志不清，光镜苍白，换气声沉重刺耳。就在不久前，他终于放弃维持坚韧的表象，只是坐在那里，保存仅剩的力量。
魔力神球的钥匙挂在奥利安脖子上，稳定地脉动着，他第一次有了想要碾碎它的冲动。如果连帮助自己的朋友都不行，这个力量有什么用处？他曾尝试在震天尊的伤口前挥舞它，祈祷并恳求它，但钥匙没有回应。它打倒了塔恩，却无法治愈震天尊。
如果他们能及时找到魔力神球……也许魔力神球可以……？
也许索性不离开城堡会更好。他们有相对稳固的地位，旁边就有医生……那不是一个快乐的地方，但至少他们都活着。
这一刻奥利安意识到，无论他们的使命有多重要，自己没有准备好为之牺牲自己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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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奥利安是现在唯一的司机，他们不得不定时休息。周围的沙漠一模一样，所以奥利安看太阳下山就停了下来。他爬进装货区拿了一些燃料和溶剂，后者的罐子几乎空了，奥利安小心地将一半溶剂倒入金属容器中。
“给。”他递给震天尊一份燃料，自己则忙着清理伤口。它又覆盖上了绿色的东西，尽管奥利安没有看到任何酸液的痕迹，但发黑的部件仍在继续腐烂。他再次有了种想要打碎东西或把空溶剂罐扔到地上的冲动。他感觉无助，全然无助！哦，为什么他不是个医生！为什么他在有机会的时候没有仔细观察药师的工作？当然，奥利安从他那里学到了基本急救知识，但他为药师读了那么多医学书籍，他本可以学到更多，如果他知道……
“奥利安。”
他惊呆了。震天尊两天没说话了。现在他的声音如此可怕，几乎无法辨别！奥利安抬头迎上他的视线。在晦暗的黄昏中，甚至连震天尊的光镜也呈现为棕色而不是通常的红色。
“仔细看好……”震天尊拉住他的手，放到自己手臂大炮的基座上。“这里……是锁扣。多层……”他咳嗽了一下。“是多层扣接……但如果你知道序列……按这里，然后是这里，两次……再是这里。”咔嗒声后，大炮从他的胳膊上脱开。震天尊把它放回去，再次锁定，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很慢，显然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你……记住了吗？”
奥利安的火种在不祥预感中旋转。
“但为什么……”
“如果我……无法恢复……你不能没有武器……”。
“不！”你会恢复过来的，奥利安想要尖叫。你不会死，你不能死！但是这些话卡在他的发声器中，而那个破碎绝望的“不”是他唯一能说出的词。
震天尊抓住他的手腕，曾经强力的爪手非常虚弱。
“你记住了吗？”
“是的，”奥利安哑着嗓子说。震天尊点点头，闭上光镜，手指松开了。
晚上，奥利安在他旁边的座位上蜷缩着。他紧紧依偎着那个高大的机体，感受发烧的热度，倾听换气扇的喘息声。
不应该是这样的。当然，他们的旅程有风险，但在奥利安脑中，总是他死了，没有完成寻找魔力神球的任务。他会在爆炸中消失，一切都结束。他从没想到会是震天尊——强大而经验丰富的震天尊将军——首先倒下，留奥利安独自继续他们的任务。
他又会被独个儿留下。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闪过，接踵而来的是羞愧。他怎么能为自己感到难过，并在震天尊遭受伤痛的时候为自己的孤独感到害怕？在震天尊快要死了的时候？这样的奥利安是可憎的。他必须让自己变强，能够配得上他的朋友。
奥利安把脸埋在震天尊的肩膀上，强忍住自己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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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同样是浩瀚而空旷的沙漠……直到中午，奥利安发现在地平线上有些东西在闪光。如果不是几秒钟后一个小小的点从物体上分离出来并开始向攀爬车方向移动，他会把它当作一块岩石或者是海市蜃楼。
奥利安紧张起来，身边的震天尊感觉到奥利安电磁场的波动，打开了光镜，。
“它……是什么？”
“有东西正在向我们走来。”奥利安指着越来越大的亮点。
震天尊的大炮蜂鸣着激活了。
“离开……这里。我……无法战斗。”
奥利安的第一本能是遵从震天尊的建议，但关于正在靠近的那个金刚——现在可以分辨出这是一个金刚了，摩托车形态——不像是掠袭者。
“我不知道，震天尊。”奥利安眯起眼睛。“地平线上有些身影，但是这个金刚很小，只身接近一辆大型车。不会是一次攻击。”
“你……永远不知道。”震天尊在座位上转过身来，因为动到伤口而低声痛呼，但奥利安太过留意来访者以至于没注意到。
“这是一辆双轮地面单元。”他皱起了眉头。“我以为他们只住在山上。”在开阔的沙漠中，小而敏捷的双轮车无法与重型车相比，但在崎岖不平的岩坡上却很有优势。
“它还在……过来。他们不……害怕。”
“或者他们很绝望。”奥利安猜测，最后证明他没猜错。
双轮车变成她——一位轻盈的蓝色涂装女性——挡住了攀爬车的路。
“请帮帮我！“她举起手臂，双炮瞄准挡风玻璃，用如此奇怪的方式寻求帮助让奥利安不禁抬起了一侧眉毛。“停下，否则我就开枪！”
“不需要开枪。”奥利安踩下刹车，藏起一个微笑。这位神情坚定的女性，瘦小的机体和她所威胁的巨大攀爬车之间形成强烈对比——这让一切显得如此荒谬。不知为何完全没有威慑力。“你说你需要帮助？”
这位女性看起来被他的礼仪搞得不知所措，但她很快就控制住自己，掩饰了困惑并代之以某种更凶狠的神态。奥利安发现她非常年轻，尽管她的装甲已被磨损、满是尘土，仍然比奥利安认识的其他人都要新（好吧，也许除了药师）。
“是的。”她的蓝色光镜瞥向震天尊的大炮，随后又再次盯着奥利安。“我的朋友被卡住了。我们需要你的机器把他弄出来。”
“卡住了？”这有点不可想象，谁能在沙漠里卡住？“好吧，当然。你来带路。”
现在，女孩完全无法抑制自己的震惊了。然而，一个沉重的手掌放到奥利安手臂上。
“不，”震天尊喘气并咳嗽着，但他强迫自己说下去：“不。我们继续走。”
“但……”
“这可能是一个陷阱。女性……作为诱饵。”有那么一会儿，震天尊暗淡的光镜燃烧起曾经的火焰。“别……相信。走。”
“我不是诱饵！”女孩的装甲愤怒地蓬开。“我朋友会死的，你这个没火种的废品！”
震天尊咆哮起来，但奥利安轻轻地用手按住了他的手掌。
“有一定风险是个陷阱。”他坚定地说，“但有可能真的有人陷入困境。要有多么绝望，你才会向陌生人求助？”他对女孩点点头。“带路。”
“奥利安……”如果震天尊没受伤的话，可能听起来会更有权威……但他不是。
“同情心是让我们与竞天择不同的东西。”奥利安摇摇头，将注意力转向女孩，第三次重复道：“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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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终于对奥利安和震天尊微笑了：这不是陷阱。至少，它并不是其他金刚一手制造的陷阱。
一个绿色装甲的大个子金刚被埋在及腰深的流沙中。他猛然扭身看着新来者，结果马上就开始下沉了。一个站在流沙坑边缘的黄色涂装少年用二进制语言发出了一段半慌张半命令的语音，绿色金刚停止了移动，让自己完全静止。
“你说得对，小蜂。”一句来自这个小团队的第三名成员的粗鲁回应：一辆红白货车。“阿尔茜，总算回来了！”他用一条牵引绳绕在绿色金刚的躯干上，沙子从车轮下飞起，引擎在咆哮，但无论他怎么尽力，还是没能把绿色金刚拉动一寸。
看到红白金刚时，奥利安歪过头雕。他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车型？
“嗨？”那个金刚厉声说，显然他并不害怕陌生人。“你们是打算帮忙还是怎么的？”
“奥利安……”震天尊又一次试图阻止。“别管他们……我们不能……备用燃料……”
但就在此时，奥利安猛然想了起来。
“一辆救护车！”他跳起来，差点把头撞到机舱天花板上。“你是医生！”
“是的，怎么啦？”医生的声音变得更加怒气冲冲。
决定了。奥利安打算提供所需的帮助，但他也要借此机会获得一些东西。
“我会把你们的朋友拉出来。”他说，“如果你愿意帮助我的朋友作为回报。”
救护车的车灯闪了闪，奥利安感受到扫描射线的轻微刺痛。
“成交。”医生吼道。“现在快帮忙！”
在女孩警惕的蓝色光镜（显然她的名字是阿尔茜）监视下，以及被她的黄色小伙伴（小蜂？这是个什么名字？）用枪瞄准的同时，奥利安解下攀爬车的牵引绳，把它扔给绿色金刚。
“抓住！”他喊道，然后让攀爬车倒退。巨大的引擎加速转动，仅仅几秒钟就完成了：不幸的金刚被拉了出来。
直到奥利安确信被救的金刚已经在结实的地面上，他才停了下来，不过他没有关掉引擎，也没有离开机舱。万一这些人认为人数上的优势让他们有机会攻击并夺取攀爬车该怎么办？
“我完成了我的部分。”他喊道，看着绿色金刚解开缠绕的牵引绳。“现在该你了，医生。”
“我的名字叫救护车。”医生说着，变为金刚形态。他的体形和车型一样矮壮，表情和声音一样暴躁。“隔板，你还好吗？”他对同伴说。
“是……是的。我很好，老救。就是……地方有沙子。”绿色金刚抬眼看了看奥利安，抄写员发现它们完全没有恶意。“你去忙你的事。”
奥利安打开了震天尊一侧的门，向后让开，一只手保持在方向盘上——以防万一。当救护车爬上机舱时，他看到的是震天尊慢慢亮起的融合炮管。
“别……搞鬼，”震天尊咬着牙设法说出来，尽管他破碎的声音和闪烁的光镜抵消了这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画面。
救护车的嘴紧紧地抿成一条线，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把注意力集中在伤口上。
“受到酸蚀，并且感染已经遍布内部系统……”他迅速检查了震天尊。“你穿过锈海了？”
奥利安的光镜变窄了。救护车的语气有些奇怪……
“是的，”他谨慎地答道。“我们遇到了酸雨。”
“明白了。”不，这个医生确实有什么不对劲，他匆匆瞥了一眼机舱，他的姿势……但他看起来很擅长自己的工作。拿出工具包开始清理绿色黏液时，他的样子变了：动作变得从容而精确，光镜不再瞟向一边。
“感染已经很深，所以我必须切掉腐坏的部分。”救护车拿起一把小转锯。“我会让你静滞……”
“不！”震天尊的反应非常激烈，以致声音暂时恢复了一些力量。“不，不要静滞，”他的声音轻了些，但还是很坚定。“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救护车恼怒地哼了一声。
“这会非常痛的！”
“不要静滞。”震天尊重复道，大炮嗡嗡作响。在它下面，他的手臂颤抖着。
“随你便。”救护车愤愤地说——但开始了工作。
奥利安不得不同时和自己想要别开的视线和不争气的油箱作斗争。仅仅声音也已经让他感到恶心：锯子的嘶嘶声，救护车用来刮除已腐蚀金属面的研磨刷的刺耳刮擦声，以及激光手术刀切割受感染能量管线时的噪音。而他唯一没有对抗的冲动是握住震天尊的手。当震天尊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挤压他的手时，爪尖抠进了他的手掌，但奥利安没有抗拒。战士伤痕累累的嘴唇中没有泄漏一丝声音，奥利安要尊重这份沉默的忍耐。【这一段威总真硬汉】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直到救护车终于伸直背部并放下工具。现在，一个丑陋的灰色金属补丁覆盖了震天尊的伤口（为了制作它，奥利安不得不切开空的溶剂罐）。
“完成了。”救护车正在用挑剔的光镜检查自己的工作，但听起来很自豪。“现在腐蚀部件已经去掉了，自我修复将会起作用。在内部重建后才能变形。你一找到合适的装甲材料，就要把这个补丁给替换了。”
“谢谢。”奥利安呼出一口气——完全真诚的。“非常感谢！”
“不客气。”救护车喃喃地说——然后那种奇怪的表情又来了。医生似乎在进行某种内心斗争，最后他犹豫地说道：“听着，呃……”
“奥利安。”
“奥利安。我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私下的？”
奥利安感觉到震天尊的紧张，但没有公开反对。
“关于什么？”
“关于我……病人的状况。”
“如果我快死了……你可以当着我的面说，”震天尊气喘吁吁地说。
救护车皱起了眉头，烦躁不安，显然还有别的事。对于一个穿越沙漠的人来说，他实在是一个糟糕的说谎者。他怎么能活到现在的？
事实上，这是一个多么奇怪的组合——一个天真的医生和三个年轻金刚，整洁得让人怀疑，而且没有充分武装？
“这是关于另一个病人的。”这个谎太可悲了，引发了奥利安的好奇。
尽管好奇——但他并不打算自寻死路。
“很好，”他说。“我们就在装货区那里谈。”他拍拍震天尊的肩膀。“你还好吗？在这里控制方向盘可以吗？”
“当然，”战士哼了一声，强迫自己坐到驾驶位上。他明白了奥利安的想法：这样他们就不在那三个年轻人的火力线上了，万一遭到袭击，救护车就成了人质。
奥利安和救护车爬出机舱，消失在攀爬车宽敞的装货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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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奥利安站在油罐箱旁边，确保自己在救护车和通往驾驶室的路之间。“你想聊什么？”
“你不是个战士，”救护车毫不迟疑地说，“我扫描了你，没有武器。你是一个平民。“
“没错。”没有理由假装，虽然奥利安不乐于展示自己的功能。
“你在这里是基于你自己的意愿吗？或者你是被偷的，被强行带出？”
“是我自己的意愿。”好吧，谈话转入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
“听着，”救护车抓住他的手，声音变得激动。“你正在与一名掠袭者同行。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以及他对你说了什么。但那个金刚……他有很多伤疤，装甲按照掠袭者的形态加以改装。他是一个杀手，专业杀手，他很可能杀死了我的几个朋友——相信我，这是有证据的。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带上你的，但你必须尽快逃脱。他没有办法……”
奥利安想笑，但最后一句话让他冻结。
“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冰冷厚重的恐惧围绕着他的油箱。“你……让他残废了……？”
“不！”现在轮到救护车惊骇了。“我是医生！永远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他很虚弱，无法阻止你……听着，我们——阿尔茜、隔板、大黄蜂和我——我们要去圣所。那是一个安全、秘密的地方。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但那个掠袭者——他必须离开。我们可以……”
奥利安举起手来打断了他。
“好吧，够了。首先，我知道我的朋友是谁。他的确是一个掠袭者，或者说他曾经是。他是竞天择的首席大将军，竞天择是北方一座城堡的统治者，也是我所服务的对象。我们从他那里逃脱，并开始前往——”好吧，没有提及魔力神球。奥利安在阿尔茜靠近攀爬车时就把钥匙藏进子空间真是太好了。“——南方的旅程。你的指控毫无根据，不过可以理解。”
“他杀了我的亲友！”救护车指向机舱，仿佛他想用手指刺穿震天尊。“这个攀爬车——它属于我的人民！我知道，我看到它很多次了！它属于圣所的人，如果某个卑鄙的掠袭者正在驾驶它——这意味着他是从合法所有者那里夺取的！”
救护车深深地缓了口气，正准备继续，直到他发现对方表情的变化。
“奥利安……？”
“我很抱歉，救护车。”奥利安的光镜带着怜悯。“非常抱歉，我不得不告诉你，但……我想你的圣所已经没有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