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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利昂——有债必还(一)



说明:这是《冰与火之歌》角色分析文章系列中的一篇。作者Adam Feldman。

系列一共四篇,第一篇《解读弥林结(丹妮)》和第二篇《另一场战争(琼恩)》可以在知乎上搜到。

《解读弥林结》(Untangling the Meereenese Knot)曾经得到马丁本人的肯定:“我读了这些分析,我很满意,总算有一个人搞对了,他完全明白了,知道了我想做什么”。

第三篇关于是关于提利昂的,他是我在冰火中最喜欢的角色之一,读了之后忍不住问作者要了授权来翻译。

水平不足,欢迎指正。【】中是译者注释。



授权



第一部分:提利昂在君临


《冰与火之歌》(以下简称“冰火”)的开篇,提利昂·兰尼斯特过得相当不错。他读书,拜访临冬城,还去长城游览,基本上是无须承担任何实际责任地享受着生活。他尝试做好事并提供明智的建议——告诉琼恩如何面对私生子身份,训斥乔弗里要他向史塔克家致意,与守夜人商讨他们的需求,还为布兰设计了马鞍。然后,当提利昂走进十字路口客栈,他的生活突如其来又无可挽回地改变了。凯特琳·史塔克的绑架实际上将他拖入了权利的游戏中,违背他的意愿,并迫使他要么参与要么死。但提利昂证明自己其实相当擅长这个游戏,而且在战斗中颇有运气,因此卷一结束时他成为了新任命的御前首相。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作为首相,起初提利昂发誓要主持正义,但很快就踏上了实用主义和自我保全的道路。他力求妥善治国,大体而言做得不错,并且相当享受掌权的感觉。然而权利的游戏是危险的,其阴暗面终将日渐清晰。年少时代的内心创伤再度浮现。他所关心的人被置于危险中。提利昂告诉自己必须残酷无情,因为这是取胜的唯一方法。最终,他被那些他曾寻求认可的人所拒绝,并且经历了一连串来自那些他最爱之人的惊人背叛。自始至终,父亲隐约耸现的可怕形象令他既敬畏又困扰。


本系列将对提利昂的人物弧光展开分析,特别是关于他的价值观、道德观和心理状态——他的内心挣扎。我将探讨迄今为止他是如何投身权力的游戏,游戏如何改变了他,未来他将如何表现,以及马丁对于人物弧光的整体设计。第一部分将聚焦提利昂在君临的任职时期,包括作为首相及之后的职务——特别是他从寻求正义到寻求复仇的历程。【人物弧光指的是随着时间的推进,人物本性的发展轨迹或者变化,无论是变好还是变坏。它具备隐蔽性、动态性、对抗性和渐进性等特点】


正义还是实用主义?

 

“大人,如今你成了御前首相,有什么打算呢?”雪伊问。

“我打算做点瑟曦绝对料想不到的事,”提利昂轻声呢喃,“我要……主持正义。”

(列王的纷争,提利昂I)

提利昂在君临的第一个章节以他发表这一崇高目标的声明而结束。但让我们更仔细地看看作为首相的他想要什么。确实,总体而言他想要好好统治。他想要强化城市防御力量,确保民众温饱,并防止城市被攻陷。

但这些真的是“正义”吗?从我们对史坦尼斯的认识中可以知道,“正义”是一个分量极重的字眼。它意味着惩罚邪恶和奖励善行。而且并不总是令人赞赏,正如瓦里斯所指出的:

“这世上再没有谁比一个绝对刚正不阿的人更可怕。”

(权力的游戏,艾德XV)


事实上,我得说提利昂担任首相期间对正义表现出的兴趣极为有限。他本质上是个实用主义者,一旦开始斟酌正义还是非正义,它们让位于提利昂保住自身和家族权力这一主要目标。以下内容并非表示我不赞成提利昂的行为——我的观点是简单虚夸的主持正义的愿望很快与保住权力的必要性产生了冲突。而提利昂将实用主义和权力置于不切实际的道德关怀之上——他不是艾德·史塔克。


在卷二中,马丁很早就削弱了提利昂对于正义的渴望。都城守备队的杰诺斯·史林特和亚拉尔·狄姆奉命杀死了梅玵和她的女婴(劳勃国王的私生子)。谋杀婴儿和母亲是显而易见的道德沦丧,正义会要求惩罚行凶者。但提利昂迅速认识到他无法惩罚真正应该对这一杀戮行为负责的人——瑟曦。更何况,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真想要这么做:

他知道自己动不了瑟曦,起码现在动不了——即便他有这种想法,而他可是一点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想不想。然而坐在这里,只拿到杰诺斯·史林特和亚拉尔·狄姆这种听命行事的走狗,演一出主持正义、惩奸除恶的假戏,自己老姐却继续专权乱政,真是想了就有气。

(列王的纷争,提利昂II)


在此情况下,实用主义已经取代了正义。但该章结束时,马丁稍稍拧动了一下刺入提利昂内心的无形小刀。他知道自己惩罚了婴儿杀手史林特和狄姆——然后不得不承认他所招募的凶残暴徒和他们其实没什么区别。

提利昂有点醉意,身子疲累至极。“告诉我,波隆,假如我要你去杀个小婴儿……一个才出世没多久的女孩……你会干吗?并且什么也不问?”

“什么也不问?那不行,”佣兵搓搓食指和拇指,“我得先问价码多少。”

史林特大人,我要你的亚拉尔·狄姆做什么?提利昂心想,我手下这样的人还少么?他忽然既想笑,又想哭……

(列王的纷争,提利昂II)       


这引入了一个随后将再次出现在提利昂和泰温对话中的主题,关于权力的道德问题——统治者需要残暴“野兽”为自己效力的观点,而这会与任何伸张正义的尝试产生冲突:

“我许诺还他正义。……莫非您喜欢上了格雷果·克里冈,以至于无法放弃他?”

“和他弟弟一样,格雷果爵士有他的用处。想要在权力的游戏中胜出的人,身边都需要野兽……从波隆爵士和那些原住民看来,你已经学会了这一课。”

提利昂想起提魅烧烂的眼睛,夏嘎的战斧,齐拉的人耳项链,还有波隆。尤其是波隆。

(冰雨的风暴,提利昂I)       


收到关于魔山战争恶行的报告时(就像卷一中的奈德),提利昂对实用主义的重视超过正义也表现得十分明显。奈德派出一支队伍去维护正义,而提利昂主要从实用主义角度分析情况:

奈德提高音量,让王座大厅里所有的人都能听见……

“……在此命令你们即刻高举国王的旗帜,全速渡过三叉戟河的红叉支流,进入西境,依照国王律法,制裁虚伪的骑士格雷果·克里冈,以及所有与他合谋的共犯。”

(权力的游戏,艾德XI)

 

“有个三河一带来的领主老爷,控诉你老爸的手下烧了他家城堡,×了他老婆,还把他的农民全杀光了。”

我们不是在‘打仗’嘛?”提利昂心想这八成是格雷果·克里冈干的好事,不然就是亚摩利·洛奇爵士,或者父亲那群科霍尔恶狗。“他要乔弗里怎样?”

“赐给他新的农民。”波隆道,“他大老远走到这里,宣扬自己效忠王室,并要求补偿。”

“我明天找时间接见他。”无论对方的忠诚是出于真心,还是走投无路,一个听话的河间贵族终归有用。“给他弄个舒服点的房间,热好饭菜,再叫人送双新靴子去,要上好的,就说是乔弗里国王的心意。”慷慨的表示总不会错。

(列王的纷争,提利昂IV)       


当然,提利昂声称要寻求正义的最大障碍是乔弗里。的确在某些特定情况下,提利昂会介入乔弗里那些最为恶劣的虐待行为,试图减轻后果。但他非常清楚:(1)乔弗里的王位继承权完全是欺诈性的;(2)乔弗里是个完全不适合掌权的糟糕国王。然而,他还是继续尽力确保乔弗里保住王位:

她真的盲目到看不清他是个什么东西吗?他疑惑地想。……“啊,是的,替国王办事,”提利昂咕哝着,“我外甥连马桶都坐不稳,还坐铁王座!”

(列王的纷争,提利昂IX)       


早些时候,为回应史坦尼斯关于乔弗里身世的真实指控,提利昂支持了一个计划,散布关于希琳身世的不实谣言:

提利昂虽然极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同意小指头的计谋可行。史坦尼斯纵然疏远妻子,但只要事关名誉,他就像只刺猬一般敏感,况且他天性多疑。如果能在他和佛罗伦家族之间种下猜忌的种子,对他们有利无害

(列王的纷争,提利昂III)       


炮制谎言以保住一个乱伦产生的邪恶伪王,并诋毁对方的正当要求,这个正义观实在有点滑稽!再强调一次,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批评提利昂。总的来说,我相当赞成统治者的实用主义。但是,让我们对这个时候“正义”已经从提利昂的优先列表上跌落到了哪里有个清醒的认识。


提利昂渴望被爱


既然提利昂对于正义的希望如此迅速地消失了,我们不禁要想——提利昂真的对它重视到视为第一要务吗?在我看来这是因为动机不同。提利昂对首相身份的渴望,以及他一生中最想要的,就是被爱。这种渴望源自他少年时代的重大创伤。他认为自己在农夫的女儿泰莎身上找到了爱,后者成为他第一任妻子。但之后,在泰温的命令下,詹姆“揭露”她是一个×女,收钱假装而已。于是提利昂认定没有女人会真心爱他:

你这笨蛋侏儒,难道永远也学不乖吗?妈的,她是个×子,她爱的是你的钱,不是你的老二。你难道忘了泰莎?

(列王的纷争,提利昂I)

 

“我在想,到底×女能不能真心爱一个人?不,不要回答,有些事还是别知道的好。”

(列王的纷争,提利昂II)

 

“我爱说你的名字。提利昂·兰尼斯特。它跟我很配。我指的不是兰尼斯特,而是另外一半。提利昂和泰莎。泰莎和提利昂。提利昂。我的提利昂大人……”

谎言,他心想,全是假的,全是为了钱,她是个*女……詹姆送的礼物,我的谎言夫人。

(列王的纷争,提利昂XV)       


尽管提利昂试图告诉自己任何女人都不可能爱一个侏儒,但他仍然渴望这样的爱。他把自己描述为被泰莎的阴影“困扰”,在卷二的中间我们可以看到他不顾一切却又一厢情愿地希望自己最终能被某人爱着:

他那天真可爱的泰莎啊,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局,她只是哥哥詹姆雇来的*女……

但是,我终于摆脱了泰莎,他想,我半生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下,到如今终于可以忘了她,正如我忘了爱拉雅雅,忘了丹晰,忘了玛丽,忘了这些年来数百个……如今我有了雪伊。雪伊。

(列王的纷争,提利昂VII)       


提利昂并非因为雪伊的美貌或个性而爱上她。他爱她,因为他想要被爱,并且认为她爱自己:

今天,话已经说得够多,他只想……寻求那简单甜蜜的欢愉。至少在这儿,他受欢迎,他被需要

(列王的纷争,提利昂X)       


但正如瑟曦的评论,提利昂对被爱的渴望超过了雪伊本身:

“劳勃向来渴望欢乐和笑颜,他总是如此,哪里能找到这些他就去哪里,所以去找了他的朋友和他的×子。劳勃想要被爱。我弟弟提利昂也有同样的毛病。”

(列王的纷争,珊莎IV)       


他想要被君临的民众所爱戴,获得认可和钦佩:

“你想告诉我,他们恨我的家族?”

“是的……导火线一旦点燃,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对我呢?”

“去问你的太监。”

“我在问你。”

拜瓦特深陷的眼睛对上侏儒大小不一的双眼,一眨也不眨。“他们最恨的就是你,大人。”

“最恨我?”颠倒黑白!他差点窒息。“要他们享用死尸的是乔弗里,放狗对付他们的也是乔弗里。他们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呢?”

(列王的纷争,提利昂IX)       


在《冰雨的风暴》中,来自加兰·提利尔的几句善意言辞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不是这么回事,夫人,”加兰爵士解释,“我们的兰尼斯特大人生来是该干出番大事业,而不是填什么小词的人。若非他的铁索和野火,敌人早过了河;而若非他派出原住民,杀掉史坦尼斯大人绝大部分的斥候,我军也不可能收到奇袭的效果。”

听罢此言,提利昂竟油然生出荒谬的感激……

(冰雨的风暴,提利昂VIII)       


在《列王的纷争》他最后一个POV的梦境中,我们再次看到提利昂多么想要来自他人的爱和赞扬——包括他同样渴望被父亲爱着的暗示:

这次他梦见自己参加盛宴,在大厅里举行的庆功宴。他坐在高台上,人们举起酒杯向他欢呼,向英雄致敬。随他穿越明月山脉的歌手马瑞里安弹奏木竖琴,歌颂小恶魔的英勇事迹,连父亲也露出嘉许的微笑。歌曲唱完后,詹姆离开座位,令提利昂跪下,然后用金剑在他双肩各一轻触,起身时,他成了骑士,雪伊等着拥他入怀。她拉起他的手,笑闹逗趣,称他为她的兰尼斯特巨人……

他又在黑暗中醒来,面对空旷寒冷的房间。

(列王的纷争,提利昂XV)       


有趣的是,这一关于爱的想法与提利昂思想中关于权力的想法纠缠在了一起。在首相任期中间,他得出结论自己相当享受权力。通过权力,他认为自己能够得到无比渴望的认可、尊重和爱。下文中提利昂来回谈论着自己的权力和他认为自己在雪伊身上找到的爱——二者相互关联:

她睁开眼,微笑着敲敲他的头,低声说:“我刚做了个好美的梦哦,大人。”

提利昂……将自己的头依在她肩上……“这不是梦,”他向她保证。这是真的,所有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心想,战争,阴谋,壮丽而血腥的游戏,还有处于这一切中心的我……我!一个侏儒,一个怪物,一个他们轻蔑和取笑的对象,凭着我与生俱来的本领,掌握了所有……权力,都城,女人。诸神宽恕我,我爱这一切……

还有她。尤其是她。

(列王的纷争,提利昂VII)       


实用主义的阴暗面:威胁、暴行、杀戮和泰温


提利昂熟练的权谋手段似乎经常让他同时达到实用目的和道德目的——可说是两全其美:

“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大人,”太监承认,“你用史塔克先父的遗骨安抚他的孩子,同时轻描淡写地一笔勾销了令姐的护卫;你给黑衣兄弟提供急需的人手,同时又替城里除去不少饥饿的嘴巴——而这一切,你都用嘲弄的方式加以实施,以防别人议论侏儒害怕古灵精怪。哦,真是天衣无缝。”

(列王的纷争,提利昂VI)       


担任首相期间,提利昂也会展现出某种宽厚的举止——最值得一提的就是从乔弗里的虐待中拯救了珊莎:

“你要干什么?”

小恶魔的声音如长鞭破空,抓住珊莎的手立时松开。她跌跌撞撞地跪下来,双臂交叉在胸,气喘吁吁。“这就是你的骑士精神,柏洛斯爵士?”提利昂·兰尼斯特愤怒地质问。他的心腹佣兵站在他旁边,此外那个一只眼的野蛮人也在。“何等骑士会殴打无助的少女?”

(列王的纷争,珊莎III)       


他特别同情“杂种,残废和其他缺陷怪胎”【出自AGOT,布兰IV】——以及+女,这正是他惩罚史林特和狄姆的原因之一:

“虽说对方只是一个烂+子和她的野种,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办成的。”

“我想也是。”提利昂回答,耳中却只听见“一个烂+子”,脑海里想起雪伊,想起好久好久以前的泰莎……

……提利昂不知那女孩长什么样,但在他心目中的她是雪伊和泰莎的合体。

(列王的纷争,提利昂II)       


但其他时候,提利昂也会十分幼稚,并对他人的痛苦漠不关心。莱莎·艾林曾经恶劣地对待他,而他的回应是帮助高山氏族,以便他们能加大对谷地的劫掠。显然,真正受苦受难的是谷地的普通民众,而非莱莎·艾林。


提利昂正打算将他那把艾林谷化为冒烟荒原的构想告诉父亲,大门却又再度打开,便只得暂时作罢。

(权利的游戏,提利昂VII)

 

小指头捻捻修剪整齐的尖胡子,“莱莎也有自己的难处,明月山脉里的高山氏族越来越肆无忌惮,数目逐渐增加……装备也日益精良。”

“真叫人头痛,”提供装备的提利昂·兰尼斯特说。

(列王的纷争,提利昂IV)       


涉及复仇方面,提利昂也会表现得刻薄。当他看到他父亲吊死了玛莎·海德,就因为在后者经营的客栈里提利昂遭到绑架,他的反应是这样的:

他跳下马,抬头看着尸体的残余部分……“我不过跟你要一个房间、一顿晚饭和一瓶酒罢了。”他语带指责地叹了口气。

(权利的游戏,提利昂VII)       


他还迅速为泰温在战争期间大规模处死平民进行开脱。提利昂对于“杂种,残废和其他缺陷怪胎”的同情显然不适用于农夫:

“河间地区一片混乱,尤其是神眼湖和国王大道周围。河间地的领主烧掉自己的作物,企图困死、饿死我们,令尊的征粮队则每到一座村落就纵火焚烧,并追杀其中的百姓。”

这就是战争之道:贵族被俘等人来赎,百姓却只能引颈待屠。感谢诸神,让我生为兰尼斯特。

(列王的纷争,提利昂V)       


赢得战争以及保护自身权力需要达到何种残酷程度?无辜生命付出多大的代价是可接受的?当然,在这一点上,提利昂对于泰温在河间地的所作所为绝对没有发言权。但是有不少迹象表明,随着他的角色发展,提利昂越来越接受泰温关于冷酷无情和权力的思维方式。这表明,尽管他为红色婚礼感到震惊,却无法反驳泰温关于这么做的观点:

我倒是不明白,在战场上屠杀一万士兵与在餐桌边干掉十来个贵族相比,前者有何高尚之处?”提利昂无言以对,父亲续道。

(冰雨的风暴,提利昂VI)       


从卷二他与瑟曦的互动中,我们可以看到提利昂关于冷酷无情和权力的看法有所发展。早前,提利昂明显是相信即使是面对危险的敌人也要保存力量,必须用对方的方法击败他们。一开始,他用来对付姐姐的各种花招非常有趣,而且看起来效果很好,没有什么真正的不利方面:

提利昂回想起前两任首相,他们显然对姐姐的阴谋诡计准备不足。这很自然,他们那种人……太过正直,难以生存,太过高尚,不愿欺骗,瑟曦每天都在吞噬这样的傻子。想要对付姐姐,惟一的方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这种做法史塔克公爵和艾林公爵又不屑为之。所以他们进了坟墓,而他提利昂·兰尼斯特却过得生龙活虎。他这双发育不良的短腿所跳的舞或许会让他成为丰收宴会上的笑柄,但对这种舞,他可是驾轻就熟。

(列王的纷争,提利昂VII)       


然而权力的游戏天然就带有危险性,很快提利昂就将被迫问自己,为了保护所关心的人他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我搞到了你的小+女。”

……他肚里好似装满鳗鱼。她如何找到雪伊?

(列王的纷争,提利昂XII)       


发现瑟曦的俘虏是爱拉雅雅时,提利昂的反应很有趣:

提利昂想朝她大笑。那会很痛快,非常非常痛快,但他要以大局为重。你输了,瑟曦,凯特布莱克兄弟比波隆认定的还蠢。他真想把这些说出来。

但他只盯着女孩的脸道:“你保证战斗结束后放了她?”

(列王的纷争,提利昂XII)       


提利昂想要揭穿她抓错了,但这会“泄漏秘密”【原文give the game away,有点双关的意思】。我认为这表明提利昂选择将爱拉雅雅置于瑟曦的拘押之下,这样雪伊就会安全。他显然对此感到内疚,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使爱拉雅雅处于危险之中:

“我会的,”他承诺。于是爱拉雅雅弯腰亲吻他,碎裂的嘴唇在他前额留下一抹血渍。我受不起这个血吻,提利昂心想,若非为我,她决不会受伤。

(列王的纷争,提利昂XII)       


因此,为了确保爱拉雅雅的安全,提利昂召唤出了他非常黑暗的部分——一个与他父亲相关联的部分:

“你就留着她吧,但必须确保她的安全。若这些畜生想打她的主意……那么,亲爱的姐姐,容我提醒你,天平可以往两边倾斜。”他的调子镇静平淡,显得事不关己;他寻求父亲的语气,并达到了目标。“她发生的任何事都会在托曼身上重演,包括殴打和弓虽暴。”你把我想成怪物,我就来表演一番

瑟曦有些不知所措,“你敢!”

提利昂逼自己缓缓作出一个冰冷的微笑,一碧一黑的眼睛嘲弄着她。“不敢?我会亲自动手。”

……“我没喜欢过你,瑟曦,但你是我亲姐姐,因此我不肯伤害你。可你今天竟然走到这一步,令我再也不能容忍。我现在还不知该怎样做,但时间会给我答案。总有一天,当你自以为平安快活时,喜乐会在嘴里化成灰烬,到那时候,你将明白债已偿还。”

(列王的纷争,提利昂XII)       


后来,他告诉泰温自己是在仿效后者:

“为一个+女的安全,你居然威胁自己的家族,自己的亲属?这就是你的行事之道?”

“是你教导我,成功的威胁比直接的打击更有效。”

(冰雨的风暴,提利昂I)       


提利昂开始相信,保全他所关心之人的唯一办法是像泰温那样行事——作出冷酷无情的威胁。在那时,它们还只不过是威胁。但如果这些威胁被无视了呢?在《冰雨的风暴》中,马丁迫使提利昂两次与这一问题进行抗争。第一次,是当提利昂发现爱拉雅雅遭受了可怕的鞭打,他的反应是这样的:

“我向老姐保证过,爱拉雅雅发生的任何事都会在托曼身上重演,”他大声回忆道,觉得自己快要吐了,“我该如何来报复一个年仅八岁的男孩?”可我不做的话,瑟曦就是赢家

“托曼并不在你手里,”波隆直率地说,“得知铁手丧命后,太后立刻派出凯特布莱克们去讨回托曼,罗斯比那儿的人没一个有胆说不。”

又一次打击,不过也算一点安慰,必须承认,他喜欢托曼。

(冰雨的风暴,提利昂I)       


提利昂担心如果没有贯彻威胁,将会失去自己的声誉,这表明一旦作出此类威胁,统治者就被束缚了。在提利昂的情况中,他没有力量来贯彻,而且大部分读者怀疑他是否会那么做。但很快,马丁再次引入了另一个无视提利昂威胁的角色——银舌西蒙。

提利昂记得上次见到他时,只需稍加言辞,便能令他汗流浃背,而今这歌手却不知从哪儿找到几分勇气。大概是那壶酒的功劳,或者是我自己的失误——我威胁过他,却不曾实现,想必他把我当成无牙的狮子。

(冰雨的风暴,提利昂IV)       


提利昂在《列王的纷争》中对西蒙实施的威胁被无视了,这位歌手正准备敲诈他,就在雪伊安危未定的情况下。因此,提利昂不得不认定威胁还不够,灭口是确保雪伊安全的唯一出路,于是他下令杀掉西蒙。在这一章的后面,他懊悔没有同样杀掉自己的敌人派席尔(已回到御前会议中)和史林特(想成为守夜人的总司令),并将这一感触再次与父亲联系起来:

“是,大人。”派席尔点点满是皱纹的头,“您真高明,我即刻去办。”

我真该削下你的脑袋,而不是胡子,提利昂心想,我真该把史林特和他亲爱的朋友亚拉尔·狄姆一起推到海里去。至少在银舌西蒙身上,我没有犯下同样的错误。看见了吗,父亲?他想声明,看见我学得多快了吗?

(冰雨的风暴,提利昂IV)       


因为他觉得这是保护所爱之人的唯一办法,提利昂在通过暴力反击敌人的道路上走得更远了。他父亲的道路——对卡斯特梅的雷耶斯不留活口。提利昂将此视为学习统治的“经验”。


拒绝、背叛和复仇渴望


上述内容——提利昂的实用主义,他关于权力道德的应对,他对爱的渴望,他的复仇心理,以及他对父亲道路的跟随——在《冰雨的风暴》提利昂故事主线中全都激烈地汇聚到了一起。马丁对于提利昂这个人物弧光的设计就仿佛是一系列无休止的拒绝、羞辱,以及被任何他在乎或渴望得到认可的人所背叛。如此推进的目的就是要让提利昂进入一种誓要对维斯特洛进行无情报复的精神状态中。这段进程可以用以下的简短事件进行象征性的概括:

嬉戏的小孩们爬上长长的木制投掷臂,像群猴子似的在上面晃荡,互相追逐。

“待会记得提醒我,要亚当爵士分配金袍子在此看守,”骑过投石机之间时,提利昂吩咐波隆,“傻小子们非得摔下来,折了脖子不可。”这时上方传来一声呐喊,一堆马粪掷在财政大臣前方不远处。提利昂的坐骑人立起来,几乎把他掀翻。“仔细想想,”他一边努力勒马一边说,“还是别管了,就让这帮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像熟南瓜似的落下来砸个稀烂。”

(冰雨的风暴,提利昂IV)       


黑水河之役后,提利昂希望会因为自己领导有方而被认可,想要同时得到君临民众和泰温的赞赏。却一无所得:

“你那铁索的主意,玩得挺高的,”梅斯·提利尔快活地道,罗宛伯爵在一旁点头,接过话茬,“是啊,是啊,高庭老爷替咱们说出了心声,”他讲得也轻巧。

去你妈的,去对城里的老百姓讲啊,提利昂苦涩地想,去对该死的歌手讲啊,他们只会颂扬蓝礼的鬼魂。

(冰雨的风暴,提利昂III)

 

“而你想要自己的奖赏,对吧?很好,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领地?城堡?官位?”

“一点该死的感激会是一个不错的开始。……您刚才问我想要什么?那好,我就告诉你,我要的只是照权利属于我的东西。我要凯岩城。”

“凯岩城,”他用平板、冷淡、死寂的语气念道,然后加上一句,“决不。

这个词悬在父子之间,庞大,锋利,充满毒素。

(冰雨的风暴,提利昂I)       


寻求认可失败后,他重新转回了自己的真实渴望——爱。他被安排与珊莎结婚,开始梦想为她所爱。但他又对此充满担忧,因为他是个侏儒,没有人会爱他:

我想要她,他心想,是的,我也想要临冬城……我想给她安慰,我想听她欢笑,我想她开开心心地和我在一起……想到这里,他苦涩地笑了。是啊,我好希望自己如詹姆一般高大,像魔山一样强壮。诸神慈悲!

(冰雨的风暴,提利昂IV)       


然而珊莎用和泰温一模一样的词回应了他——“永不。”

她鼓起所有勇气,望向丈夫那对大小不一的眼睛,“大人,如果我说永远也不行呢?”

他嘴唇抽搐,好似她甩了他一巴掌。“永远也不行?

(冰雨的风暴,珊莎III)       


乔弗里中毒后,提利昂入狱,珊莎失踪,他确定她背叛了自己,并得出结论自己永远不会得到爱:

最可能作案的是珊莎。小乔当时就把杯子放在她面前,而她有的是理由报复国王。联系到妻子事前的心神不定和事后的所作所为,提利昂对此更为肯定。一个躯体,一个心灵,一个魂魄,他苦涩地想,她好忠于自己的誓言啊,啊哈?唉,侏儒,你又能苛求别人怎样呢?

(冰雨的风暴,提利昂IX)       


审判中,似乎整个君临的民众都背叛了提利昂,他们用一系列指控和谎言表明他犯下了一项根本没做过的罪行。最终的背叛来自雪伊,她不仅用谎言指证他,还附加了一些羞辱性的嘲讽言辞,让提利昂变成了笑柄:

他要我夸他有多高大。我的巨人,我得这样叫他,我的兰尼斯特巨人。”

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第一个发笑。柏洛斯和马林加入进来,接着是瑟曦、洛拉斯爵士和他无法计算的老爷夫人们。这阵突如其来的嘻闹像飓风一样四散传播,直到整个王座厅都开始震动。“这是真的,”雪伊坚持,“我的兰尼斯特巨人。”笑声提高了一倍。他们的嘴巴在欢乐中扭曲,他们的肚子打着颤,很多人笑得连鼻涕都从鼻孔里飞溅出来。

(冰雨的风暴,提利昂X)       


雪伊的背叛成为了最后一根稻草。满怀愤怒和怨恨的提利昂认定世界上每一个人,自他父亲而下,全都因为他是侏儒而鄙视他:

我拯救过你们所有人,提利昂心想,我拯救过这罪恶的城市和你们每个人无聊的生命。王座厅内数百权贵,除了父亲,每个人都在嘲笑他。至少父亲看起来不像在笑。即使红毒蛇也咯咯地乐个不休,而梅斯·提利尔似乎快吐了。泰温·兰尼斯特大人端坐在他俩中间,如岩石一样镇静,十指交叉,顶着下巴。

提利昂猛冲上前。“大人!!”他高喊……

……“关于乔弗里的死,我是清白的。我犯的是更可怕的罪。”他朝父亲跨近一步。“我生了出来。我活在了世上。我的罪就是生为侏儒,我为此忏悔。而且不管我的好老爸原谅我多少次,我继续着自己的丑行。”

“荒谬!提利昂,”泰温公爵宣布。“交待问题就好。这不是一场对侏儒的审判。”

“错,大人,我的一生就是一场对侏儒的审判。”

“你没有为自己辩护的吗?”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我没干过,但现在希望是自己干的。”他把脸转向大厅,面对一片由刷白的脸组成的汪洋。“我希望自己备下足够的毒药来对付你们所有人,你们唯一让我感到遗憾的是,我还不能成为你们想象中的怪物。”

(冰雨的风暴,提利昂X)       


最终,在提利昂比武审判失败后,马丁决定再次拧动那把无形小刀。最后一次,他在提利昂面前晃了晃有人爱他的可能性——詹姆救了他。接着马丁他却又通过揭露詹姆是泰温制造提利昂最深创伤的同谋,一下子夺走了它。

“她不是+女,我没有买她。一切都是父亲命我讲述的谎言。泰莎……泰莎就是泰莎,农夫的女儿,与你在路上偶遇。”

提利昂听见微弱的喘气“咝咝”地穿过鼻子的伤疤。詹姆不敢回头。泰莎。忽然间他忘了她的模样。小女孩,她只是个小女孩,不比珊莎大。“我的老婆,”他嘶声道,“她嫁给了我。”

(冰雨的风暴,提利昂XI)       


没有比发现泰莎是真的爱他更痛苦的事了,然而这已经永远逝去了。随着爱、幸福和尊重永远地离他而去,提利昂所渴望的全部唯有复仇。

他打了哥哥。反手一掌,用尽全身力气,蕴涵着所有的恐惧、怒火和痛苦。詹姆踉跄退步,失去平衡,最后倒在地上,“我……我很抱歉。”

“噢,抱歉就行了吗,詹姆?你,还有我亲爱的老姐和慈祥的老爸,不错,我还没想清楚,但总有一天会狠狠报复你们,我指天发誓!兰尼斯特有债必还。

(冰雨的风暴,提利昂XI)       


他不仅实施了报复——为雪伊的背叛杀了她,还杀了泰温——却声称这么做是继承了父亲的衣钵。

“你……你……你不是……我儿子。”

“这您就错了,就我看来,我是小一号的您。”

(冰雨的风暴,提利昂XI)       


提利昂在君临的任期从他发誓要主持正义开始,到他决定自己就是泰温结束。


推论:关于泰温的真相


考虑到提利昂接受自己成为泰温可能对故事未来的发展起到关键作用,因此有必要对泰温·兰尼斯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做一点阐述。泰温的形象展示出他纯粹是出于实用主义而使用残酷手段,但有理由怀疑这一点。他指出杀死雷加的孩子是十分必要的:

“我没资格质疑您的行动,父亲,然而依我之见,您当初实在不该替劳勃·拜拉席恩脏了自己的手。”

泰温公爵看着他,仿佛把儿子当成了白痴。“你要这么以为,倒真该穿上小丑服装。你仔细想想,我们最后才加入劳勃一边,必须显示出诚意才行。而当我把尸体放在王座前面的时候,任何人都明白我们家族已永远背弃了坦格利安王朝。”

(冰雨的风暴,提利昂VI)       


并且他简单放过了对伊莉亚·马泰尔的qj和谋杀,说这是与他无关的令人遗憾的过分行为:

父亲耸耸肩,“我承认,他们做得有些过分,尤其不该伤害伊莉亚公主,这是彻头彻尾的愚蠢。没了孩子,她本人又没有意义。”

“那为何魔山还是动了手?”

“因为我没有明确下令他住手。可能我根本就忘记提她,当时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奈德·史塔克率领先锋军日夜兼程,自三叉戟河南下,我既怕他抢先一步,以至于造成我们家族和胜利者之间的冲突,又怕伊里斯为了侮辱我,转而谋杀詹姆。后者我最担心。此外,我还怕詹姆由着性子干出蠢事,”父亲握手成拳。“我对格雷果·克里冈毫无感情,他只是个管用的工具,打起仗来恐怖骇人而已。那次弓虽暴……谁也不能指责是我下的令。……其实,亚摩利爵士已经够狠了,他对待蕾妮丝公主……”……父亲厌恶地下了结论,“他弄得满手是血。”

但没有脏你的手,父亲,泰温·兰尼斯特却是清白的。

(冰雨的风暴,提利昂VI)       


这是泰温想要投射出的形象:坚如磐石、讲求实效、冷酷无情,不受任何诸如嗜血杀戮之类的低级欲望的驱动。但在《冰雨的风暴》后期,马丁决定削弱泰温自我构筑的神话。从后来雪伊被发现……,我们得知泰温确实会被欲望驱动(对泰温而言和雪伊睡觉存在荒唐而虚伪的风险,如果这样一个荒淫的故事传了出去,那将瞬间毁掉泰温耗费数十年为自己树立的形象)。他极端自律的公众形象只不过是胡说,正如马丁曾两次象征性地强调过:

臭气证明那句名言是彻头彻尾的谎话。泰温·兰尼斯特公爵到死也没有拉出黄金来。

(冰雨的风暴,提利昂XI)

 

凯岩城公爵的形象如此令人敬畏,因此当他的坐骑陡然在铁王座下拉出一堆粪便时,大家都吃了一惊。

(列王的纷争,珊莎VIII)       


奥柏伦认为,泰温关于自己和伊莉亚的不幸命运无关同样是胡说:

“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们在凯岩城受到的招待。我没有告诉你的是我母亲最后实在等得忍无可忍,便向你父亲提出我们的协议。数年以后,她弥留之际,向我透漏当初遭到泰温公爵何等粗暴的拒绝。他通知她,他女儿是为雷加王子准备的;而当她提出让詹姆娶伊莉亚,他提议以你来代替。”

“这提议被她认为是种侮辱。”

“的确如此。你自己看得出来吧?”

“啊,的确。”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提利昂心想,是我们的父母和前人做的事。我们不过是他们的牵线木偶,直到某天我们自己的孩子连上我们做的线,在我们的牵引下跳舞。“很好,雷加王子最后娶了多恩的伊莉亚而非凯岩城的瑟曦·兰尼斯特,你母亲似乎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她正是那样想的,”奥柏伦亲王赞同,“但你父亲却不是不记仇的人。在这点上,他给塔贝克伯爵夫妇及卡斯塔梅的雷耶斯家都上过课,而在君临,他教导了我姐姐。”

(冰雨的风暴,提利昂X)       


奥柏伦相信泰温出于报复特意下令++并杀死了伊莉亚,因为是她而非瑟曦嫁给了雷加。在《冰雨的风暴》后期的戏剧性节点揭示此事让我相信他的说法是非常正确的,泰温亲口对提利昂撒谎否认自己与此有关。泰温·兰尼斯特的手上有血,确是如此【原文“The blood was in”Tywin Lannister。在《冰雨的风暴》提利昂VI中提到“There is no blood in Tywin Lannister”】。对复仇的渴望驱使提利昂甩开实用主义——走向了不必要的冷酷无情。当他在以后的故事中尝试复仇时,他将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他是否真的应该接受泰温的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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