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天-

威震天在主恒星升起前就离开了宿舍，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也许他可以在街上买个能量块，然后去图书馆消磨些时间。

他完全没料到会有一个警长等在矿区大门口，以及他背后还有两架在晨昏中闪瞎光镜的悬浮摩艇（Skydart）。

“我记得你上次说想去锈海。”

威震天有些茫然，他说过吗……哦，好像是的，在油吧，绝对是喝多了才会说出口的那种话——关于他想去锈海，关于他的变形形态没法上高速路，关于他的社会阶层和经济能力不足以选择跨行省飞艇。

“是的……我好像……说过。”他不情愿地从发声器里挤出这句话，事实上那天离开油吧他就后悔说这些了。

“你今天没什么特别的计划吧？如果有的话，可以放明天吗？我是说……呃，你懂的，明天。”奥利安好像没注意到他不自在，“我擅作主张安排了。”

这算什么？上次不欢而散的和解？奥利安•派克斯式的道歉？超级警察不愿意亲口说“对不起”？

“这是警察的执法工具。”威震天示意了下那两架悬浮摩艇。

“哦，稍微利用了点职权。反正现在……你知道，偶尔犯规也无所谓。”奥利安促狭地闪了闪光镜，“不过我有去掉警务标志。上来吧，我告诉你怎么驾驶。”

威震天仍然有些不确定，各种因素的犹豫。但憋在一个地方不断循环度日的苦闷感终于战胜了一切，“一天够吗？到半夜会被踢回来的。”

“应该够了，反正也不用考虑回程嘛。”奥利安松了口气，他的确担心威震天还在气恼他上次的失言。

他们很快就出了罗迪昂，沿途的建筑物变得稀疏，城市消失在背后。威震天忍不住让光镜流连在逐渐浓重的荒凉中，一种独特的，从未有过的空明感笼罩了他……没有升降机、传送槽、采掘钻头，也没有通风管道和矿工们的粗声大气……没有喧嚣和噪音。而且，也不同于图书馆中那种刻意压低嗓音悄声交谈的氛围。

属于旷野的安静，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怎么了？”

“啊，”威震天从自我封闭的沉思中惊醒，“没什么，我……只是从未到过郊外。”

奥利安似乎理解了，他不再说话，只是继续在稍靠前些的位置引导着行驶方向。

虽然摩艇的速度相当快了，但他们还是差不多过了中午才抵达锈海。

油脂般浓稠的海面在他光镜前展开，波浪的边缘拥抱着悬崖峭壁，在雾霭中层叠涌动——这是逝去的古老文明留给世间的最后遗迹。音速峡谷分割了这一片褐红与另一侧的荒原，共振悬崖巨大的岬角孤独地指向天空，透过酸性的雾气，能看到海德拉岛上繁忙的航空港和不时掠过高空的各式飞行器。

“算不上什么好风景吧。”奥利安把悬浮摩艇停好。

威震天的光镜进行着自动调校，以适应新的空间和距离。“的确不算。但如果你是一个经年累月在电力照明下生活，光镜里只有岩壁和矿石，即使难得来到地面也会被建筑物阻挡视线的金刚，就会明白这有什么不同。”威震天用一种如同私语的低沉声音说，“再也没有什么障碍……仿佛你可以看见世界的尽头，直达永恒……”

奥利安•派克斯能够听出其中不属于一个劳工阶层的渴望。

威震天就站在他手臂旁，距离那么近。他侧头看向矿工——红色光镜并不罕见，但不知为何这对光镜却如此与众不同，才华和智慧在这具粗犷机体的深处闪烁着极不相称却又恰如其分的光辉……肯定是某个生产部门或委员会搞错了，他不该湮没于核子矿幽暗的地层之下，这是一个可以用思想点亮世界的火种，终有一日，他的名字将属于整个塞伯坦。

等威震天重新把注意力拉回来时，他才发现奥利安正在一旁忙碌着，“你在干什么？”

“无论如何也算是一次旅行吧，”红蓝涂装的金刚拖过一大块废弃的金属板，大致清理干净，开始从子空间里往外掏东西：两盒松脆齿轮（Grated Gears）、一大袋能量糖饼（Energon goodie cake）、几份独立包装的腌铯肠（Cesium salami），还有几罐小精灵饮料。“希望轮罩盖没有发现我洗劫了他的下午茶柜子。如果我昨天预先买好，到今天也会消失，早上出发的时候商店又还没营业。”

“中产阶级情调。”威震天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接过奥利安递来的小精灵饮料，并坐到了金属板的一角，“谢谢你……想得这么周到。”

“哦，别客气。”奥利安的声音被食物弄得含糊不清，“其实我看上这袋糖饼很久了。”

-第91天-

临近闭馆时间，再加上本就没什么读者的社科阅览区，此刻就只剩他们两个。威震天的面前摊着好几块数据板，但处理器却完全不能集中在阅读上，反而不断地用余光观察着奥利安。

警长今天又跟来图书馆了。坐下后，他开始还拿了几块数据板阅读，随后就东张西望，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威震天聊几句，现在则已经枕着自己的胳膊进入了轻度充电。

直到这个时候，威震天才敢扭过头来看他。那对音频接收天线不再支楞着，而是向后倒垂出一个可爱的角度，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这让他有种顽皮冲动想要伸手捏捏。恰巧此时奥利安动了一下，吓得他赶紧把光镜转开，随即发现后者并没有上线。

红白蓝的涂装配色算不上花哨，却如此纯粹而炫丽，正如奥利安本身：正直、干练、自信，带着某种与生俱来、不容忽视的存在感。除了雷霆万钧地跃入犯罪现场，几乎不能想象他出现在其他画面中。但因为这个时间循环，威震天得以见到一个不同的奥利安•派克斯，困惑、震惊、手足无措——当他意识到循环的时候。

在这个安静的时刻，奥利安身上散发出的平稳磁场，在他的线路中激起一阵阵舒适的弱电共鸣，他渴望更靠近这个金刚，越过礼仪的距离，越过朋友的距离……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时间循环中确认自己没有发疯、并不孤独的意图，变成了某种隐秘微妙的期待……如果没有时间循环，一个冠以“超级警察”之名的行政阶层怎么可能和自己产生任何交集，最多也就是像最初的那一天，释放嫌疑犯，交还私人物品，礼貌的简短对话，仅此而已。

威震天猛然收拢自己飘散的思绪，把一堆混杂念头赶出处理器。但他无法否认自己喜欢这样的时刻，彼此机体靠近，磁场呼应，仿佛能感受到对方火种的脉动。

直到奥利安上线，他除了让自己的胳膊肘轻轻抵着对方的装甲外，什么也没做。

-第93天-

奥利安叹了口气，捧着一盒数据板回到桌前。为了避开那些重复了无数天的报告，他决定给自己找点不一样的事做。刚才他去档案室翻了翻，调出几个没破获的旧案，希望这多少能有些新鲜感——虽然是不是能破案也没什么实质意义。

入室盗窃、帮派火拼、贩售增速剂……实在也什么有趣的的——哦，除了这件。标题里的“矿工”字样让他光镜一闪，点开案件详情看了起来。

在造船厂、酿酒厂、修理厂和让渡诊所附近发现多具火种熄灭的机体，经查均为体力劳动者，死亡前从事矿工职业。法医检测判断，死因各不同，部分死于矿难事故，部分为外力伤害……但这些尸体有两个共同点：一是他们都来自同一个矿区，二是他们的机体上刻满了文字。

他们都来自梅塞廷矿区——威震天所在的地方。

-第94天-

那些锈坏的机体残片在奥利安光镜前排列着，所有的检测数据都已经存入数据库，只保留了必要的样品。

他震惊地看着装甲表层上蜿蜒的字迹，根本无需对照数据库记录，他可以完整念出已经缺失的那部分文字：

“……不管你是自然出生的还是被制造的，神铸还是冷组建，你都受困于你的变形形态。功能主义者打造了这把锁……”

“……谁决定了那种秩序？为什么应该有那么一种秩序？这正是元老院和功能主义者最恐惧的问题……为什么应该有那么一种秩序？我告诉你：根本不应该有。”

威震天的作品，刻写在这些死亡矿工的机体上，被扔到体力劳动者聚集的场所，让他们能够读到。破碎的尸体和激烈的文字……奥利安无法相信那个在图书馆安静阅读的矿工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来传播自己的文章。

看这些案件登记的时间，远远早于麦卡丹油吧斗殴事件。他曾相信威震天不是一个暴戾的金刚，他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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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本来是想写威总成长史的。但自打柱子出场，这文就奔着狗血言情剧的道路一去不复返了(⊙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