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天-

“好吧，”奥利安拿过早已摆在桌上的饮料，“你都是怎么打发那些时间的？我是说你发现时间循环后，起码我知道你不会去麦卡丹。”

“你错了，有好些天我是在那里的，只不过没进去而已。有一次我还碰到过你。”威震天发现他们养成了谁先到就叫两份饮料的习惯，奥利安总是低度能量汽酒（Weak Energon Spritzer），而他则是同位素5（Isotope-5）。

“不过那次你不记得我。但我们目的差不多，去观察油吧里那起斗殴事件。我去过警局，去过德尔塔兰医疗中心。最初的阶段，我整天徘徊在这一天原本的轨道上，反复检查每个节点，试图找到什么线索能够摆脱时间循环。”他回想起那次把腿砸断的情形，“直到放弃。”

“那么你尝试过改变这一天的事件吗？”

“当然，我试过阻止撞针去油吧，试过化解油吧的争吵，试过在斗殴事件发生前主动报警。”说到这里，威震天有些不好意思，“我甚至还在你那个下属——他的名字叫减震杆吧——进来讯问时直接把所有信息都告诉他，请他带我去见你……”

“结果呢？”

“没用的。”威震天摇摇头，“我能够改变自己，但完全无法改变别人。当然，如果是和我相关的部分，也会跟着我一起改变，比如我要是没被抓进警局，你们就会有个平静的工作日。所以我很快就不那么做了，不再尝试改变这一天，我只是尽量让自己过得舒服些。”

“我在末路大街看到过你。”

“有时候。一般来说，我会去图书馆打发时间，还有来这里”威震天摆弄着杯子，“其实习惯了之后就好多了。”

-第79天-

“我询问了麦卡丹的油保，他作证说你并未参与斗殴。”一个红蓝涂装的警察来到拘留室，告诉威震天他被释放了，并解开了抑制手铐。

他稍微活动了下腕部轴承，从警察手中接过自己的个人物品，最后递过来的是那块数据板。对方的光镜在自己脸上停留了超过正常礼仪的时间。

“威震天，如果这一切有朝一日会结束，我希望你还能继续写作。”那个警察说。

数据板从他手中落下，威震天看着眼前这个金刚，一大串混乱不堪的数据流涌入他的处理器：末路大街、方舟纪念公园、救护车的诊所、小油吧……奥利安对他说“你不必独自面对这个”。

“那么，今天是我了。”当晕眩终于停止时，威震天捡起数据板，“谢谢。”

“这没什么，”奥利安说，“就像你也曾经为我做的。而且，我发现——无论现在这一天开始时你和我是否有意识，我们总是能够唤醒对方了。”

“是的，”威震天把数据板放入子空间，“我记得最初只能听天由命，你即使看到我也可能完全想不起来。”

“就好像……”奥利安在处理器里筛选了一下词汇，“在这个时间循环里，我们成为了对方的航标灯。”

-第82天-

威震天在市立图书馆门口遇到奥利安，后者看起来相当悠闲，打过招呼后，还跟着他进了图书馆。

“你在干嘛？”奥利安好奇地看着明明坐在阅读屏前，却闭着光镜一动不动的威震天。

“记笔记，以及写作。”矿工回答。

“可看起来像充电。”

“我要是写在数据板上，明天就什么都不见了。所以我现在就在这里写。”他指指自己的头部，“存在数据库里和写出来一样。”

“但别人就读不到了啊。”

“会有人读吗？”威震天重启光镜，“就只有这一天时间，给谁去读？”

“我。”奥利安脱口而出，“我看过你写的文章，很有趣。”

威震天瞥了一眼红蓝涂装的金刚，“其实也没写什么，要是你真想看，我用数据线传给你好了。”但奥利安看得出他其实挺开芯的。

“有一件事我挺好奇，”奥利安问道，“真的是好奇，没有任何其他意思，你千万别误会。”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作为一个矿工，你是怎么得到那些……我是说那些基础知识模块的？”

哦，他是这个意思，的确是个有些失礼的问题，难怪前面铺垫了那么多。作为预设的劳工阶层，他本应该只有基本的语言文字数据包，满足工作和生活需要即可。这是流水线的生产标准，在设定功能时就会搭配好相应的知识模块。

“很久以前，”如果是正常情况，威震天相信自己不会和任何金刚谈这个话题，但面对唯一一个同样意识到时间循环的个体，他没那么多戒备，“有一次升井日，我在市区闲逛时捡到了一块数据板。最初只是为了查找失主，我读了里面的信息。虽然没有查到想要的内容，但我留下了那块数据板，我喜欢里面的句子，那种韵律让我想要反复地朗读，虽然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

“是诗歌。”

“对。为了读懂这块数据板，我存了些钱去了让渡诊所。”

“你肯定让医生们大吃一惊，”奥利安笑起来，“谁会去购买知识模块啊。考虑到这些组件的来源，你不怕病毒吗？”

“看起来我运气不错，而且那个叫击倒的黑市医生虽然有些贪财，技术还是挺靠谱的。正如你所说，那些大多是会被抛弃的东西，所以没有花费多少我就得到了对我来说相当有价值的一次升级。加载了基础数据包后，所有知识都可以通过阅读和学习获得。”

主恒星落下后，他们才离开图书馆。告别前，威震天严肃地说，“这不是一次巧遇，你追踪了我。”

“是的，”警长没有否认，“我需要……时不时确认自己不是唯一一个意识到时间循环的。”

-第84天-

奥利安的警察本能在看到那个背后有双翼的陌生金刚发动袭击时爆发了，“嘿！站住！”他大吼一声，拔腿追了上去。

“给他跑了？”等威震天赶到时，犯罪分子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难道连续缺勤让你退化了？”

“不，”奥利安看起来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不是跑了，是消失了。”

威震天闪了闪光镜，“消失了……好吧，不知道我还能承受多少这种怪事。但我得告诉你，那个家伙消失应该不是最奇怪的事。”

“当然比不上时间循环那么糟。”

“我不是指这个。被袭击的小个子金刚，”威震天示意了一下身后，“就是等下应该在油吧引发斗殴事件的家伙。”

这下轮到奥利安瞪大光镜了，“这不可能，如果他在这里被打昏，怎么还能同时出现在油吧？”

过了今天午夜，街上的金刚都不会记得这些。但此时此刻，他们确实都惊讶地看着两个大个子向麦卡丹油吧狂奔而去。

-第85天-

“这又能怎么样？”威震天继续读着他的数据板，相当无所谓的态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看不出这对改变现状有什么帮助。”

“现在还不知道，也许有关。”奥利安在长凳前来回走动，这个时间方舟纪念公园很清净，“我们已经确认会有一个神秘的，没有登记在册的金刚【本文设定小诸葛出生于内战爆发后】在一条小街上袭击荣格——对，就是那个橙黄色的芯理医生，我通过警局的数据库确认了。但几乎是同时，在另一个街区的麦卡丹油吧里，又有一个荣格，因为和军校生冲突而引发斗殴，并且导致一系列后续的事件，包括你被捕。而且那个偷袭者还会莫名其妙消失！”

“我承认这事很诡异，但不见得和时间循环有关。我的被捕不是必然事件。”

“如果我们能抓住那个偷袭者……我甚至觉得就是他造成时间循环的。”

“你已经试过了，根本没用。记得吧，前天你抓住他了，但他从你手里消失了。就算他没有袭击这个荣格，那个荣格还是会和军校生起争执。因为这个荣格本来就没打算去油吧。你甚至都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荣格。我早就告诉过你，油吧斗殴一定会发生的，只不过我可以避开那件事罢了。”

“是啊，所以你不在乎。因为你已经习惯了这个炉渣的时间循环。”奥利安双手抱胸，怒视着坐在长椅上阅读的威震天，“而且看起来你还蛮享受的。这样悠闲的日子肯定比下井挖矿强多了吧。”

矿工猛然站起，光镜闪烁着怒意，“我知道这个时间循环让超级警察不能继续自己打击犯罪的辉煌事业！我不会阻止你去破解这个谜题，但我有权利在这一整个烂摊子里让自己好过些！”他把数据板收进子空间，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