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福特BAN了所有,需要资料的请私
 

提利昂——有债必还(三)

提利昂——有债必还(二)


说明:水平不足,欢迎指正。【】中是译者注释。


第三部分:提利昂和分妮


在《魔龙的狂舞》前半部分中,提利昂变得更残酷,更渴望复仇,也更善于操纵他人。但到该卷中间部分,当他处于权力游戏的外围并遇到侏儒女孩分妮时,人物弧光有了一些改变。他对于分妮的反应是多元而复杂的。通过她,提利昂重新感受到了同情心,开始照顾她,努力保护她。尽管她的一些性格特征让他感到心烦、恼怒,甚至鄙视。前方,在权力游戏和提利昂父亲隐约耸现的阴影之下,是否会有分妮的位置?


我不认为提利昂在《魔龙的狂舞》中的角色发展如丹妮和琼恩那样,达成了规整的结论或某个关键转折点。或许马丁原本打算纳入卷五的弥林之战会解决我在此篇中将要探讨的一些问题。特别是《凛冬的寒风》前期或许有可能会包含分妮这条线的主要情节。在此,我将聚焦分妮/提利昂关系的核心主题——他们的互动如何改变提利昂,进一步揭示出他的何种特质,以及对他的未来可能意味着什么。


(剧透提示:本篇简要提到了马丁在某次见面会上朗读的《凛冬的寒风》开头部分章节——不是什么大剧透,但还是提醒一下。)


提利昂对分妮的同情


截至目前,提利昂宣称要对自己的兄弟姐妹和整个维斯特洛进行复仇,他和小伊耿玩了一把冷酷的智力游戏,并残酷地虐待了两个奴隶女孩。就在即将遇到分妮之前,我们可以看到他一门心思只想着一件事——仇恨:

“你又盘算着拿什么哄骗龙女王咧?”

我的仇恨,提利昂想说。他尽锁链所能地摊开双手:“她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睿智的谏言、下流的诡计、杂耍表演什么都成。她喜欢的话,我很乐意掏出老二,她嫌弃的话嘴巴也成。无论是替她统率大军还是搓脚,我统统愿意。而我索要的唯一回报是将来允许我奸杀我老姐,很公平的。”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VII)


分妮的出场看似就是为了修复提利昂同情他人的能力。首先,她与提利昂有许多共同点。她是一个丑陋的侏儒,近期因被一名位高权重的兰尼斯特夺走所爱之人而造成精神创伤。在此情况下,她的乐观以及对爱的渴望,看起来就像爱着泰莎的年轻提利昂。有时候甚至分不清提利昂是在谈论她还是谈论自己:

这女孩不该从猪上求得安慰,他心想,她值得一个诚实的吻、值得一点点关怀。其实无论大个子小人物,每个人都值得这点安慰。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IX)


其次,分妮是权力游戏的受害者。她的人生毁于权贵的心血来潮——确切来说,是包括提利昂在内的,兰尼斯特家族成员之间的积怨:

“但你们都是侏儒。”

“是的,可她哥哥的事怎么办?那帮醉鬼白痴把他当成我,下了毒手。”

“你有罪恶感,是不是?”

“没有!”提利昂被激怒了,“我造的孽很多,但这不是我的错。她跟她哥哥在乔佛里的婚宴上表演时,我确实很生气,但我从未想过伤害他们。”

“所以喽,你是个无害的生物,跟羊羔一样纯洁。”……

……“他因你而死。你手上沾满他的血。”

这句控诉刺痛了他,带来的伤害不亚于乔拉·莫尔蒙的话。“我老姐手上才沾满他的血,还有那些谋杀他的畜生。”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VIII)


确实瑟曦应该为奥普的死负责。但提利昂承认是他的骄傲,难以忍受被嘲弄,以及不计后果斥责一个国王,推波助澜引发了这一灾难性状况:

“舅舅!为了王国的荣誉,你可以出战吗?我说,骑上那只猪吧!”

笑声如海浪般打来。提利昂不记得如何起立,如何爬上椅子,反正他发现自己已站到桌子上,面前是一片摇曳的模糊笑脸。他用扭曲的面容扮出也许是七大王国有史以来最为丑陋、最为讽刺的微笑。“陛下,”他喊回去,“我骑猪……你骑狗!”

小乔困惑地皱紧眉头,“我?我又不是侏儒,干吗上场啊?”

你简直一如既往的迟钝,正好踏入陷阱。“干吗?因为你是全场我唯一确信能打败的人!”

他不知哪样更甜美:是刹那间大厅内惊骇的静默,是随后猛然爆发的狂笑,还是外甥脸上无法压抑的暴跳如雷。

(冰雨的风暴,提利昂VIII)


“要不是因为你,我们才不会逃跑呢。……你为什么不肯与我们比武?为什么不肯照国王吩咐的去做?你又不会受伤。大人,您骑到我的狗背上,冲杀一回合,让那孩子找点乐子,有什么损失呢?一切都是玩闹。他们只不过会取笑你几句。”

“他们只不过会取笑我几句。”提利昂重复道。我反过来让他们取笑了小乔,高明啊高明,是不是?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VIII)


出于某种内疚,以及同情和怜悯,提利昂请求分妮加入他们一起投奔丹妮莉丝。

他对女孩充满同情。她和她哥哥不该在瓦兰提斯遭受如此厄运……

……“叫什么不重要,她现在需要朋友的安慰。”

乔拉爵士在吊床上坐起来。“那你就去交朋友吧……当初可是你坚持要带她上船。”

“我是说我们不能把她丢在瓦兰提斯”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VIII)


后来,他向她伸出手,安慰她,帮助她度过悲伤,并承诺和她一起——这里再次强调了他们的共同点:

“我想过寻死。”她吐露,“可今天风暴来临时,我以为船会沉,我……我……”

“你发现自己其实还想活下去。”是啊,这是我们的共同点、人类的本能。

……“丹妮莉丝心地善良又慷慨大方。”这是对方想听的话。“我相信,她会在宫里为你安排个位置。那将会很安全,远离我姐姐的魔掌。”

分妮转身看着他:“你也会在那里吧。”

若是丹妮莉丝想要兰尼斯特为坦格利安家血债血偿的话,恐怕我不会。“我会的。”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VIII)


在上一篇文章中【即《解读弥林结》,本文Part I文前链接】,我论证了马丁用西茨达拉指代和平之路,而达里奥指代战争之路,以便他逼迫丹妮来应对这两大主题。我相信设计分妮这个角色有着类似的目的——她体现了天真、宽容和善良。除了在悲伤和绝望的驱使下,对提利昂有过短暂的攻击外,她完全是友善的,没有任何残酷或不道德的冲动。她天生亲近并信任别人,没什么自尊心——特别是提利昂那种变味了的自毁式骄傲,非常关爱自己的狗和猪,并且尽管很伤心,她本质上还是保留了乐观向上的世界观。提利昂帮助和保护她的那些努力,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他想要抓住自身道德的尝试。她多次被比作一个孩子:

分妮咯咯轻笑,听起来就像个甜美的小女孩,她才……十七、十八,最多不超过十九岁……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VIII)


……分妮的脸瞬间被欢乐点燃,“船在动,起风了……”她旋风般跑出门。“我要去看,来吧,我们看谁先跑上甲板!”她说完就跑。

她是个小女生。提利昂眼看分妮笑逐颜开地从厨房跑开、蹬着那双短腿所能允许的最快速度奔上那些陡峭的木楼梯时,在心里提醒自己。她几乎还是个孩子。但她的兴奋感染了他,于是他也上甲板去。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IX)


但提利昂与分妮的互动中还有另一个层面——他发现分妮的有些个性让他非常困扰和反感。特别是(1)分妮可能爱上他,(2)分妮的乐观/天真,(3)分妮身上他视为懦弱和奴性的心态,这些都让他觉得难以忍受。随着《魔龙的狂舞》剧情推进,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和分妮的这些性格存在冲突。


分妮的爱情,提利昂的拒绝


提利昂和分妮成为了朋友。他陪伴她,和她谈论死去的哥哥。他们开始一起吃饭,一起开玩笑。在经历了《冰雨的风暴》中所有人的背叛后,提利昂再次找到了一个朋友。然后,某一天,她吻了他:

“对不起,我不知道玩什——”

“我知道。”分妮吻了他。

这是一个笨拙、仓促、慌乱的吻,但完全出乎他意料。他伸出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意图把她推开,不料片刻犹豫之后,却把她拉得更近,抱得更紧。她的嘴唇又干又硬,比吝啬鬼的钱包合得更严。这算是一点幸运吧,提利昂心想,因为他不想要她。他喜欢分妮、可怜分妮,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羡慕分妮,偏偏对她没有欲望。不过他也不想伤害她——诸神和他亲爱的老姐已伤她够多。所以他让这个吻持续下去,并温柔地环住她,他的唇也始终没有张开。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IX)


提利昂现在不会,并且将来也不会,对分妮产生任何一点性的渴望。我不认为这仅仅是肉体方面缺乏吸引力。马丁有时会通过笔下角色的性冲动来告诉我们一些关于他们的信息。我要再次重提一下丹妮对“西茨达拉冷淡的吻”和他的和平之路缺乏渴望,以及对主战者达里奥的暴力和无视道德的强烈渴望。现在,我们看看提利昂,他刚在赛荷鲁镇和一个遭受鞭打且饱受创伤的维斯特洛裔奴隶女孩发生过性关系(两次),却无法对分妮产生任何性冲动。那么,分妮的感觉如何呢?

好漂亮的眼睛,他心想,但那双眼睛里还有别的东西:许多恐惧,些许希冀……但没有一星半点欲望。她也不想要我,正如我不想要她。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IX)


或许提利昂十分确定自己没有在如此天真无邪的人身上看到“肉欲”。但爱情呢?这卷书之后的内容以及下一卷,都在不断堆积分妮爱上提利昂的证据:

提利昂捏了捏她的鼻子,“我喜欢你的鼻子,请你爱护它。”

她睁大眼睛,“你喜欢我的鼻子吗?”

噢,七神救命。提利昂转身穿过堆得老高的废旧盔甲,朝车尾艰难跋涉。

“我其他的部分你也喜欢吗?”

也许她希望说得兴高采烈,可惜在他耳中听来却很悲哀。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XII)


“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他解释了自己战略构想——一个没有人会听也没有人会执行的伟大几乎。当他回忆起父亲在绿叉河上的战斗时,分妮吻了他。”

(凛冬的寒风,朗读会提利昂POV摘述)【这个章节内容冰火维基已有译文


然而提利昂一再拒绝她,谎称自己必须对珊莎忠实,并在内心执着于泰莎,以及妓女去向的问题:

“我们不能玩这个游戏,小姐。”雷声炸响,似乎就在左近。

“我不是这意……我从没吻过男孩子,可……我只是想,如果我们要被淹死了,而我……我还……”

“你真可爱,”提利昂撒谎道,“可惜我结婚了。晚宴那天她也在场,你或许还记得她,我的珊莎夫人。”

“她是你夫人?她……她长得很美……”

美丽而虚伪。珊莎、雪伊,我生命中的每个女人……除了泰莎,她们都不爱我。妓女到底去了哪里?“她是个美丽的女人,”提利昂说,“我们在诸神与世人的注目下结合。虽然我失去了她的联络,但除非确信她己不幸于人世,我都必须对她忠实。”

“我明白。”分妮别过头。

真是个纯洁的好女孩,提利昂苦涩地想,居然天真到相信如此弥天大谎。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IX)


分妮的触碰让他感到不适:

腿酸痛得厉害,所以他找了块大石头坐上去揉大腿。

“我可以帮你揉,”分妮提议,“我知道怎么按摩。”他逐渐喜欢上了这女孩,但每当她碰到他的身体,他还是感觉不自在。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XI)


提利昂渴望被爱那么久。但现在当有人似乎由衷地爱上他,他却不想要(或没有认识到)。这一马丁的有趣选择,削弱了提利昂“我好惨,没人爱我,全世界都恨我,所以我要对他们复仇”的表达效果——就算不是对提利昂,起码对读者是如此。而《凛冬的寒风》中新的一吻表明这一剧情线不会消失,我们不妨看看它在下一卷中将如何上演。


分妮的纯真无邪/理想主义,提利昂的愤世嫉俗/现实主义


分妮遇到提利昂时正处于悲伤之中,然而很快她就表现出了发自内心的信任、乐观和善良天性。

“大城市里钱好赚,但我更喜欢小镇子。镇里的人虽然不会抛给我们银币,但会邀请我们同桌吃饭,他们的孩子会跟着我们到处跑。”

那是因为住在鸟不生蛋的穷乡僻壤的人从没见过侏儒,提利昂心想,换成双头山羊,那帮该死的傻瓜也会乐呵呵地围观。而等厌倦了山羊的哀叫,他们还会宰了它做晚餐。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VIII)


如上,对比分妮的理想主义,提利昂的世界观更为消极。当他们俩卖身为奴后,尽管提利昂个人对分妮感到同情,然而他对于世人的厌恶又达到了新的高度。以下段落清楚表明了分妮不断地抱有希望让提利昂极为焦虑。他确信世界充满恶意,而她必须放弃幻想:

有时,他嫉妒女孩脑子里那些可爱的小迷梦。她让他想起了珊莎·史塔克,那位他短暂地迎娶又很快失去的童贞新娘。分妮有许多可怕的经历,但她依然保持着纯真。她怎么就长不大呢?她比珊莎年长,又是个侏儒——但你从她的举止中绝对看不出这点。她活得一点也不像怪物马戏团里的奴隶,反而像个出身高贵、美貌如花的闺女。提利昂经常听见她在夜里祷告。这是浪费口水。如果世上真有神灵存在,那也是以折磨我们为乐的残酷神灵。要不然他们怎会造出这样一个变态更态的世界,这样一个充满痛苦和不公、人吃人的血淋淋的世界?怎会造出我们这种怪物?

有时,他真想爬起来抽她几巴掌,或者猛力摇她,朝她大吼,以彻底粉碎她的迷梦。没人会来拯救我们,他想把这话对她说清楚,惨淡的人生还远没有结束。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XI)


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提利昂仍然有某种冲动想要保护她免受世界残酷真相的伤害——保护她的纯真:

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说不出口,就是做不到。他没法给她那张丑脸一记老拳,把蒙蔽她的眼罩狠狠撕下;他反而会捏捏她的肩膀,甚至给她一个拥抱。每一个拥抱都是谎言。她在我的谎言里越陷越深,是我害了她。

他连达兹纳克竞技场里的真相也瞒住了她。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XI)


关于理想主义和愤世嫉俗/实用主义的冲突围绕着分妮的狗和猪展开。在他们被卖为奴隶后,提利昂开始策划出逃,但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只消跑到城门前,找法子穿过去,便又能成为自由人。可那样做就不得不丢下分妮。即便带上分妮,她也舍不得她的猪和狗。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X)


分妮很爱她的狗和猪,肯定无法接受放弃它们:

分妮手脚并用爬过舱房地板,搂住那头猪,低声呢喃安抚。看着他们两个,你绝对无法分辨是谁在安慰谁——这番景象怪诞到了滑稽的程度,提利昂却挤不出一丝笑容。这女孩不该从猪上求得安慰,他心想,她值得一个诚实的吻、值得一点点关怀。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IX)


她谴责般看了他一眼,坐回骡车后面,环住嘎吱,当那条狗是全世界她唯一的真心朋友。说不定真的是。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X)


当提利昂确实有机会逃脱时,他设法带上了分妮和乔拉,但讲求实际地抛下了动物,并欺骗了分妮。当她发现真相时变得十分沮丧:

“胡戈?什么事啊?”

“我们再谈谈,好吗?”她今天的态度好过平日里闷闷不乐的沉默。她恨我抛弃了狗和猪。我让咱俩获得自由,却没得到应有的感激……

……“有人找到美女猪了吗?墨水瓶说他正派人去找。还有嘎吱,有嘎吱的消息没?”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XII)


在《魔龙的狂舞》提利昂最后一个章节中,他试着教分妮战斗,而她并不情愿。于是,提利昂终于实施了他之前的愿望,“抽耳光”并“粉碎她的迷梦”:

“我不要砍什么头。”

“你也砍不着头。你对准膝盖下面砍,目标是小腿、脚窝、脚踝……剁掉脚,巨人也得倒下;而等他倒下,也就没什么可怕了。”

分妮看起来快哭了,“昨晚我梦见我哥活得好端端的,我俩骑着美女猪和嘎吱给大老爷比武,大家朝我们抛玫瑰花呢。好开心好开心……”

提利昂扇了她一巴掌。

他下手很轻,只不过手腕一翻,没使上力,甚至没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但她还是眼泪汪汪。

“想做梦就滚回去睡觉。”他告诉她,“只不过等你醒来,你会发现自己还是围城大军中的逃跑奴隶。嘎吱死了,那只猪多半也给宰了,你给我乖乖穿上盔甲,不准抱怨这里紧那里挤。”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XII)


《凛冬的寒风》中(战斗时),马丁将分妮的天真和她对提利昂的爱紧密相连:

“当他回忆起父亲在绿叉河上的战斗时,分妮吻了他。这刺激了提利昂。他向她大声胡扯着战场上的杀戮和残酷现实,意图打破她天真纯良的世界。分妮道歉,并说自己吓坏了,却仿佛是重现了雪伊曾说过的话,这让事情变得更糟。”

(凛冬的寒风,朗读会提利昂POV摘述)【这个章节内容冰火维基已有译文,链接见上。但释出的内容和作者引用的摘述略有出入】


这一部分剧情尚未完结,但马丁显然在构建某些东西。必须等待《凛冬的寒风》来告诉我们分妮的“纯真世界”是否能从战斗及随后的事件中幸存下来——以及提利昂会如何应对它。


分妮的奴性,提利昂的自尊


分妮还有一个让提利昂感觉不适和烦扰的重要个性特征。从出生起,她就被教育要通过表演娱乐“大个子”,并“知道自己的位置”。尽管分妮总体而言是天真无邪的,但很明显她将此视为一种慎重的生存策略:

“我们得让大家开心,”分妮恳求他,“得让大家喜欢我们。只要来场表演赛,大家就会忘记不愉快。求您了,大人。”他昏头昏脑、模棱两可地答应下来……

……“你别嘲弄他。你怎么连这都不懂呀?不能对大个子那样说话,他们会伤害你的。乔拉爵士本可把你扔进大海,而船员们只会哈哈大笑。在大个子身边你要小心应付,表现得像个开心果,让他们脸上挂着笑容,让他们开开心心——我爸就是这样教我的。你爸难道没教你怎么跟大个子打交道吗?” 

“我爸管他们叫草民,”提利昂说,“而且他不会为任何事开心。”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IX)


实际上,分妮的观念和行为反映了马丁关于中世纪阶级结构的观点:

糟糕的作者会采用中世纪的阶级构成:有皇室、有贵族、还有商人以及农民之类的。然而他们却并不真正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在他们描绘的场景中,勇敢奔放的农家女孩训斥漂亮的王子,而王子会强奸那个女孩。他会绑住她,朝她说脏话。我的意思是,你得知道,像这样的阶级架构存在社会效力。它们对个体是有影响的。人们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地位,知道自己所属阶级的责任和特权。——乔治·R·R·马丁


说起来可能让人难受,但分妮的父亲似乎对此有准确的理解。他是一个无权无钱的下层阶级侏儒,所以他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好方式使自己和家人活下来,并据此教导分妮。总的来说,在瑟曦悬赏侏儒脑袋之前,分妮的情况还算不错——她经常会充满温情地回忆过去。

“我爷爷在他三岁那年就把他卖给了奴隶贩子,但他后来在戏班里大放异彩,乃至存钱赎身。”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VIII)


分妮的父亲设法给自己赎了身!然而提利昂以某种只有享有特权的上层阶级才会有的态度彻底鄙视分妮的奴颜卑膝。他为分妮受到这种教育而在心里辱骂分妮父亲:

分妮笑得合不拢嘴。受过良好训练的娱乐侏儒。她父亲一定在某个专为侏儒设立的小号地狱里赞许她。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X)


如上所述,提利昂的自尊心(在乔佛里婚礼上无法容忍自己被嘲弄)进一步促使了他在君临的垮台(并无意间导致了奥普的死)。在提利昂与分妮的互动中,这种自尊仍然相当强烈:

她扭头望向汪洋彼方,“我该怎么办?我该去哪里?除了滑稽比武,我什么也不会,而那表演需要两个人。”

不,提利昂心想,小妹妹,你不该这样做,你不该这么求我,你根本就不该动这个念头。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VIII)


最终,提利昂被证明是能够暂时自贬身价以求生存的,但他总是在想这种行径有失自己的身份:

他不是骑士,只是骑在猪背上端着木棍取悦喝多了朗姆酒的水手,满心想要安抚他们情绪的侏儒。无疑在地狱的某个角落,父亲看得咬牙切齿,而乔佛里哈哈大笑……她的盾牌和盔甲被漆成红色,但油漆已己破裂起皮;提利昂的盔甲是蓝甲是蓝色。不对,不是我的,是便特的盔甲。决不是我的。我必须记得这点。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IX)


如此骄傲的提利昂无法忍受手舞足蹈娱乐他人的想法。在此,又一次映射出父亲对他的深远影响:

几乎有整整半年,他在凯岩城内四处打滚翻腾,逗笑了列位修士、侍从和仆人。连瑟曦也被他逗乐过一两回。但一切在父亲从君临回家探亲的当天突然终结。当天晚宴时,提利昂手脚倒立着沿长桌边走来,本想给父亲大人一个惊喜,但泰温公爵并不领情:“诸神已经让你做了侏儒,你还想当弄臣吗?你是狮子,不是猴子。”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IV)


对比分妮以几乎一文不值的硬币命名,在泰莎的轮奸事件中泰温对提利昂这样指示:

“别叫她怪胎,她的名字是分妮。” 

“我当然知道她的名字。”他恨这个名字。她本名奥普的哥哥顶着“便特”的艺名死掉。便士和铜分,是最卑微、最无价值的硬币,更糟糕的是,这艺名是他们自己挑的。提利昂每想到此,嘴里就一阵苦涩。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VIII)


“泰温大人让我最后一个上。”他轻声说,“他还递给我一枚金币,因为我是兰尼斯特家的人,身价不同。”

(权力的游戏,提利昂VI)


有趣的是,尽管在《冰雨的风暴》最后揭示了泰温的可怕秘密,提利昂仍然坚持自己的兰尼斯特身份,而非拒绝它:

“不管弑亲与否,我都是头狮子。”……七大王国的诸侯确实就各自的纹章有各种夸张的比喻,这点提利昂不得不承认。“很好,”他妥协道,“兰尼斯特不等于狮子。但我仍是我父亲的儿子……”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I)


提利昂知道,瓦兰提斯的奴兵对自己的虎纹刺青非常自豪。他们向往自由吗?他思考着,如果那小女娃儿女王宣布给他们自由,他们会怎么做?他们真的是老虎吗?我又真的是狮子么?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VI)


失去了财富和权力,他在自己的名字和贵族血统下寻求庇护。例如在他和分妮卖作奴隶时,他甩出了名字和头衔【此处作者似有误解,提利昂只是在心里提到了这些,不过的确符合上文所说的即便表面上忍辱偷生,内心仍然保持骄傲】:

“报上名字吧。” 

“分妮。”她怯生生地悄声说。 

兰尼斯特家族的提利昂,凯岩城的合法主人,你这鼻涕虫。“耶罗。”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X)


相比之下,分妮则试图适应自己的奴隶身份——弯腰低头,完成工作,并希望情况会好转。她不是为战斗而生的,因此当提利昂把她带到佣兵团时,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能做什么:

分妮抚摸着他打过的脸颊,“我们不该逃跑。我们又不是佣兵。我们根本当不了兵。亚赞人挺好,真挺好的。保姆有时很坏但亚赞人好啊。我们是他最宠爱的……的……” “奴隶,你想说奴隶。” “奴隶,”她红着脸说,“但我们是特殊的奴隶,跟甜心一样,是他的私人珍藏。” 我们是他的宠物,提利昂心想,他太宠爱我们,才把我们扔进竞技场喂狮子。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XII)


提利昂是对的,分妮的乐观十分荒谬。但她只是个一无所有、孤苦伶仃的侏儒,并非为挑战命运而成长。她的养育方式让她随遇而安。这让她很容易受到权贵心血来潮的伤害——现在就是如此,仅仅因为她的阶级(正如那个屠夫学徒米凯,因为兰尼斯特的一时兴起就被杀)。然而分妮没有姓氏,没有储备了黄金的家族城堡。她无法走进佣兵团,利用这些资本为自己换取某些好处。

总的来说,奴性,特别是分妮的奴性,是《魔龙的狂舞》中提利昂内心独白的重点。有人认为提利昂成了奴隶,这会让他对那些比他更为不幸的人产生同情心——但我从中却几乎看不到多少同情心。

也许这么想不太公平。亚赞的奴隶事实上比七大王国的许多农民吃得好,在即将到来的冬天也不至于饿死。没错,奴隶确实没有权利,可以随意买卖交易,鞭打烙印,满足主人的肉欲,甚或彼此交配以生育更多奴隶。他们的地位跟狗或马没有本质区别;可只要生在豪门,狗或马也能过上舒坦日子。骄傲的人总爱声称宁死不为奴,但骄傲是多么廉价,在冰冷的铁剑面前,保持骄傲的人跟龙牙一样稀少——否则世上不会到处都有奴隶了。这世上没有一个不自愿的奴隶,侏儒忽然意识到,在死亡和枷锁之间,选择很明显。 

提利昂·兰尼斯特也不例外。一开始他的毒舌为他带来背上的几道伤口,但他很快学会了取悦保姆和高贵的亚赞。乔拉·莫尔蒙坚持得更久、抵抗得更猛烈,不过天长日久之下,他总有一天也会屈服。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XII)


提利昂倾向于奴隶选择了自己的命运这一相当冷漠的观点,因为他们总是会死的。尽管他认为自己没什么不同,但内在反差在于他——提利昂·兰尼斯特,敢于冒险,也足够自立去选择一种不同的方式来赢得自己的自由。其他人则是因为过于太弱小,而无法做到这一点。特别是:

至于分妮…… 

自他老哥便特死于非命后,她一直在寻找新主人。她需要一个主人来照顾她,需要一个主人来告诉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这些话说出来无疑过于残忍,提利昂只道:“但苍白母马不会对亚赞的特殊奴隶另眼相看。我们走后,他们都死光了。最先去世的是甜心。”棕人本·普棱跟他说,逃跑当天,他们那巨胖的主人就一命呜呼。至于亚赞的怪物马戏团的结局,无论普棱、卡斯帕罗还是团里其他佣兵都不清楚……但可爱的分妮只需要谎言,而撒谎是他的拿手好戏。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XII)


提利昂仍然在保护分妮,但他蔑视她的天真和奴性。他还会继续努力保护她多久?同样,我们必须等待《凛冬的寒风》来解答。


提利昂在权力游戏中的未来


一开始是乔拉·莫尔蒙的俘虏,后来又成了奴隶,在《魔龙的狂舞》后半部分中,提利昂被排除在了权力的游戏之外。但他重新回归权力是必然的:

“老龙小龙、真龙假龙、光明的龙与黑暗的龙都有。我还看见了你,小小的身材却洒下长长的阴影,你在魔龙群中怒吼。” 

“怒吼?像我这么好脾气的家伙?”提利昂简直有些飘飘然了。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VIII)


提利昂重新掌权时会是什么样的?在本文第一部分中,我描述过提利昂试图让自己成为一个恶魔,他认为这对于玩弄权力是有必要的。在第二部分中,他被复仇的念头所吞噬。而现在,他对分妮有了些同情,是的——但这种同情会影响到他的弄权吗?

事实上,离城市不到一日行程的地方居然有完好的水井,说明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对围城战略一窍不通。她早该在每口井里投毒,迫使渊凯人去饮河水,时间一长对手便不战自溃。提利昂毫不怀疑,他父亲大人会采取这样的策略。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XI)


提利昂显然还保持着他无情的策略头脑,他也可以效法他的父亲。他会给丹妮这样的建议吗?泰温的身影仍然困扰着他的梦境。提利昂是害怕见到父亲,还是会成为后者?

他梦见了父亲大人和裹尸布大王,在梦中他们是一体。父亲用石化的手臂搂抱他,想给他一个灰吻。他骤然惊醒,口干舌燥,满嘴血腥味,心脏在胸腔内咚咚狂跳。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VI)


提利昂天天失眠,偶而不失眠则会做梦,而他是决计不想做梦的。在梦中他总会回到伤心领,见到带有父亲面容的石民之王。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VIII)


他回到与乔拉·莫尔蒙共享的房间,在吊床上翻来覆去,辗转不安。他梦见无数只灰色的石手从浓雾中伸出来抓他,还有一座通向父亲的阶梯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VIII)


而分妮的未来又是怎样的?她完全不适于权力的游戏,标志就是她对于席瓦斯棋一窍不通:

为表歉意,他决定教她席瓦斯棋——但他很快就为这份冲动后悔。“不,”他不知是第十几次地重复道,“会飞的是龙,不是大象。”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VIII)


“我们玩个游戏,”提利昂提议,“就不用想外面的风暴了。” 

“我不下棋,”她立刻声明,“我不想下席瓦斯。”

对此提利昂表示同意。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IX)


分妮的命运将对提利昂的角色发展产生极为重要的影响。最终她是否会再一次地成为附带伤害?她是否象征着提利昂寻求复仇的过程中将会失去的无辜生命?注意下面这个梦境,提利昂想要射击泰温,但杀死的却是分妮:

那晚,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君临,十字弓在手。“妓女还能上哪儿去?”泰温公爵说,但这回他扣动扳机、弓弦颤动时,弩箭却射进了分妮的肚子。

(魔龙的狂舞,提利昂IX)


弥林之战后,提利昂可能会面临两个特别关键的道德选择——在两种情况下,提利昂的个人利益或许会导致许多人的死亡。首先是他将如何处理小伊耿的消息。在奴隶湾,只有他知道还有另一个坦格利安要主张对铁王座的继承权,而他无疑将利用这一点来获取丹妮的信任。一个诡计多端、自私自利的权力玩家(正如他与小伊耿玩席瓦斯棋时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会充分发挥这一优势。提利昂可以建议丹妮不要信任小伊耿,可以使人置疑小伊耿的来历,可以编造小伊耿为什么西行的谎言——谁会对他提出异议呢?如果提利昂选择在丹妮和小伊耿之间制造战争,这对维斯特洛的无辜民众将产生毁灭性的影响。

泰奥拉轻轻点了点头,下巴颤抖着,“它们在跳舞。在我梦里。它们在哪里跳舞,哪里的人就会死掉。”

(凛冬的寒风,亚莲恩I)【这个章节内容冰火维基已有译文


其次,马尔温博士可能会在《凛冬的寒风》中前往会见丹妮。一旦如此,他将会告诉丹妮异鬼的威胁,以及她将如何成为人类唯一的希望。但前往长城对提利昂的权力游戏几乎没什么好处。他所掌握的兰尼斯特和小伊耿的信息在那里毫无用处。冷酷的建议是,把那些古灵精怪留给史坦尼斯,目前丹妮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南方,如果需要的话以后再应对北方的威胁。那么,如果此时提利昂能够向丹妮建言献策,他会给出对人类最有利的建议吗?亦或是在权力游戏中最有利于他自身的?让我们拭目以待。


感谢阅读!


- Fin -

评论
热度(67)
  1. 共6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糖番茄 | Powered by LOFTER